永恩抱著陳柏青送的花，和他一起小孩兒似的，鬥嘴鬥回辦公室，推門進去，永恩唬得差點退回來，韓美雪？陳柏青擋在永恩前面，戒備，粗暴，“哪兒部分的？來幹嗎？”

捧著熱咖啡，立志旁觀的林以真道，“她說是來給永恩道歉的。”

永恩驚，道歉？她看看韓美雪，對方似乎心平氣和，嘩，她來真的？

韓美雪也有驚訝，她看到陳柏青和季永恩，一派小兒女打情罵俏之態，難道季永恩的男朋友不是阿光？心裏不免百味雜陳，謝韶光啊謝韶光，你找人找了好幾年，末了人家還另有所愛，真是你的報應。倒有幾分竊喜，她喜歡看到別人的人生不能得償所願，走不到圓滿，於是笑的特別好看，“季小姐，早。今天，特別來為前幾日的事情道歉，不好意思，是個誤會……”

韓美雪的道歉，是真的。現在的謙和文秀，彬彬有禮，與之前的驕橫兇猛，頤使氣指，判若兩人。她還給永恩帶來一些燕窩，蟲草當做賠罪的禮物，讓永恩受寵若驚，心裏只剩一個念想，謝韶光給韓美雪吃了什麽？猜測，他一定對美雪小姐特別溫柔，特別疼惜，特別好，她才肯這麽聽話的。

永恩心裏這麽想著，導致神經傳導變的緩慢木訥，那點木訥表現出來有點象冷漠，只是禮貌上的應對，“沒關系，好的，您有心了……”這樣。鬧得韓美雪越發訕訕，末了，將一個盒子給永恩，說裏面是阿光的手機和ipad，拜托永恩幫忙轉交與謝公子，便草草告辭。永恩打開盒子看，手機款式眼熟，驀地記起，阿光說過，三年前，他與永恩在倫敦失去聯絡，是因為韓美雪拿走了他存著永恩電話號碼的手機……象一個循環，從她生命中出走許久的夢想與希望，經歷一番撕心裂，銘心刻骨，就這麽又施施然走回來。她應該慶幸的，可她悻悻，該死的謝韶光，他對韓美雪做過些什麽？讓韓小姐連手機都還回來。

陳柏青和林以真出於八卦心態，不幹活，只看永恩的熱鬧，好容易韓美雪走了，倆人湊趣

林以真替永恩高興，“這回你面子裏子都賺回來了。”

陳柏青挑剔，還挑的文不對題，“送你的新手機？這他媽多少年前的舊款，沒誠意啊，咱不能接受。”

永恩告饒，“消停的成不？該幹嗎幹嗎，不是說要爭取駿鵬新一季的廣告……”

中午，光依約來接永恩午飯，進辦公室，先對林以真笑，“林總。”好似一大片陽光照進來，林以真楞楞才回神，“來找永恩？”

阿光，“是啊。”聲音輕輕的，溫雅有禮。

後來林以真跟永恩形容，“他連聲音都透著有氣質。”可當時永恩腦子裏只有一件事，謝韶光到底對韓美雪做過什麽？所以她那會兒毫無氣質可言，繃著臉，嘟著嘴，半跟鞋在地上踩的亂響。陳柏青趁火澆油，“永恩，要不我帶你去吃烤串兒？”永恩怒沖沖，眼神顯示你給我閃邊兒，也不理阿光，出辦公室，狠狠按電梯，她非常不爽！

這又怎麽了？昨兒和今早挺費神才把姑娘哄高興了送來開工的，咋工作沒幾個鐘頭，人這樣了呢？阿光只好跟著永恩走，尋思，陳柏青幹的？這小子有那麽大影響力？一路無話，到樓下面館。

光環顧四周，食客不少，環境嘈雜，“咱們中午就吃這個？”

永恩，“不然呢？要吃龍肝鳳膽你去找韓美雪啊。”

哦，看樣子不是陳柏青，光問，“美雪找你道歉了？”他各種假設，“對你態度不好？又給你為難？冷嘲熱諷了？沒有誠意了？”

這就坐實了，永恩，“沒，韓小姐態度非常好，沒有冷嘲熱諷，誠意十足，還送我禮物，並且把你三年前丟掉的手機和平板還回來。”她反問，“是你叫她跟我道歉的？”

光，“她傷害你，我讓她跟你道歉，不應該嗎？她有誠意就好了呀。”

“可她就那麽聽話，你讓她道歉她就道歉？我明明記得前天你是跟她道歉去的，怎麽會變成她來跟我道歉呢？”

光，“那是我曉之以理……”

他沒說完，永恩截停，一字一頓，“動，之，以，情？！”

接太快了，情緒上無遮無攔，光瞇縫著眼，研究，姑娘鬧哪樣？砸了司馬缸家的醋缸嗎？

服務員送來菜單，永恩看都不看，“叉燒面，兩碗，別的不要。”氣得臉通紅。

光瞅著服務員拿走菜單，不甘心，“就這點？太簡單了吧。”

永恩發狠，“不滿意你自己點，咱倆同桌吃飯，各自修行。”

光慢悠悠，“永恩，你氣什麽？該不是吃醋吧？”他鐵沒轍 “可你得弄弄清楚，韓美雪不是夠資格讓你吃醋的對象啊。”

一句吃醋是個好提醒，永恩警覺，怎麽如此不小心，這些年的心思，就這麽袒露給他看了？怎麽退回去呢？張口結舌，“誰，誰吃醋？我是……”

他說過，太艱難的粗活，他來做的，光幫永恩找借口，“對，你不是吃醋，是怕韓美雪明一套暗一套，為我擔心嘛。”

這個理由~~永恩忙不疊，“是這個意思。”鼻尖上冒汗

光給人找完借口，才真正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定心丸送人嘴邊，“我是跟美為退婚的事情談談清楚，但一碼歸一碼，她打你終歸是她不對，自然要跟你道歉，再說她也有其他做的欠考慮的地方，我肯定要跟她講清楚的。”

永恩還不是笨的太徹底，想起阿彼跟她說起過韓美雪的些行為，冷靜下來稍尋思，也覺著眼高於頂目無餘子的謝韶光應該不至於對其特疼惜特溫柔特好，“阿光，你該不是要挾她，讓她來道歉的吧？”

光純良無辜表情，不是很真心地，“要挾？哪至於。”

行了，就是要挾，永恩消氣。服務員送上面，才要求要求，“再來份兒松子芥藍和拌姜醋海蜇。”

這姑娘的脾氣，光算看清楚，不順心了不給吃飽飯，心情好了才肯給你點倆菜，前輩子一定是黃世仁。光垂頭吃面，味道差強人意，淺嘗輒止，便停著不食。

永恩“你怎麽不吃？”

光，“不好吃。”

永恩教導：“先將就將就嘛，你現在應該臥薪嘗膽，別總想著你以前吃過的大餐，好歹適應一下平民的生活。”她斷言，“你吧，還是不餓，餓了的話吃什麽都香。”

光就再次兩口，可這姑娘動不動就耍脾氣，不能總他哄她啊，適當也得被哄哄，好的夫妻相處之道應該互相慣著對方，於是光很委屈地再吃幾口，抱怨：“我覺得你煮的面還比這好吃多了。”

自己廚藝被心儀的男人讚美，永恩心裏美著呢，但得悠著點，樂大勁兒了怕下次樂不著，永恩把阿光碗裏的面撈了點過來：“你不喜歡別浪費，多吃點芥藍，晚上我早點下班，回去給你弄好吃的。”

她不介意吃我的剩飯，這讓光驀地生出無數遐想，他好像看得到未來，她和他白頭偕老，兒孫繞膝，在大房子裏，沒有大房子，小屋子也沒關系，一起吃飯，聊天，休息，她吃不完，或者他吃不完的一口食物，對方都本著別浪費的態度，替對方吃下去，飽食終日，即使肚子上長出安全氣囊，不再青春美麗，都不會嫌棄，一生一世，他們在一起，不，那不夠，我要生生世世……

餵，“對著碟子海蜇做深度冥想？”永恩打斷阿光，“你冥想出它來自黃海渤海還是東海啊？”

阿光回神，手指敲她額頭。永恩躲開，問你話呢，“你考試咋樣？”

“筆試沒問題，下午面試。”

“下，午？”永恩抽口氣，“這麽快？”

“他們對我的學歷有興趣。”

“還是去工地做技術員？”

“是，那是家建築公司，從基層幹起有好處。”光看永恩吃完，他叫人買單，說，“我面試完就去接你下班，然後我們一起去買點菜。”

“嗯。”永恩笑，唇瓣花兒似的綻開來。

光站起來，背對永恩，偷笑，他猜得到她心裏怎麽想的，其實他也一樣啊，嘩，真的很象是小謝和小謝家那口子的生活呢。

陳柏青很不滿，他又沒約到季永恩，調唆，“你倆就是共同租間屋住對吧？”

永恩點點頭。

陳柏青，“他又沒說過喜歡你，你應該也沒說過喜歡他吧？”

永恩還是點點頭。

陳柏青，“所以說表現的太像夫妻，又不是真的夫妻，很劃不來的。”

永恩頭點不下去了，被策反四分之一。

陳柏青添油加醋，“我現在住的地方，三室兩廳，我可以租兩間屋子給你，我那個小區環境很好，靠近……”

“永恩，可以走了嗎？”光少不知幾時，悄沒聲地站到陳柏青身後，嚇陳生一激靈，他這墻角沒挖完呢，丫咋就冒出來攪局了？

永恩背包包，應阿光，“我好了，這就走。”他還沒喜歡自己呢，現在就表現的象夫妻一樣，確實劃不來啊。可永恩又舍不得這分分秒秒，可以假裝的象夫妻一樣的時光，於是，耽溺其中，不肯出來，偏還有點不忿，糾結。

晚飯，燒茄子，清炒個荷蘭豆，隨便燒個蝦仁豆腐湯，永恩沒吃多少，看著阿光湯湯水水全盤掃光，連帶她剩的一口飯都沒放過，哭笑不得。人家愛吃她燒的飯不是假的，那就代表她得常常燒給人吃啰。

洗好碗，因為某少爺很沒出息地吃撐了，不得不再出去散步消個食，路遇鄰居，都閑閑招呼，“喲，小兩口散步呢。”永恩和光也都散散漫漫地應和，叔啊，嬸啊，姐啊什麽什麽，感覺挺不賴。這裏靠近湖邊，倒是可以走走，就是湖邊酒吧林立，吵，阿光不是太喜歡。散步回來，老趙造訪，他奉閔柔之命給阿光送些需用之物過來，小提琴，衣服，保健品等等等等又一大箱子。見著永恩與少爺一處，沒繃住，驚呼，“阿光，你沒跟你媽說，你和季小姐同住？”

光，“沒啊。”

然後老趙發現，“你們只有一間臥室？”

光，“是啊。”

永恩給老趙杯茶，不無惶惑，“趙叔，喝茶。”

老趙雙手接過，連道不敢，也不知是不敢個什麽，然後很掙紮地問，“永恩，你爸媽知道你和阿光住一起嗎？”

永恩，“沒啊。”

老趙又問，“你什麽都沒跟家裏說？”

永恩，“是啊。”

老趙喝口茶，躊躇一二，征求少爺意見，“這事兒我回去得跟謝總，閔總講明。”

光理所當然，“好。”

永恩，我去個洗手間。她坐馬桶上撓頭，腦子裏回響的是陳柏青那話，現在表現的很象夫妻，劃不來吧。是啊，好像很難跟爸媽交代的樣子呢。

晚上，永恩這被光少哄好的心情指數又跌宕了，坐鋼琴那兒沒譜兒地亂彈，光有點無語問蒼天，他只想他家季永恩每天都象塊太妃糖一樣甜蜜蜜樂呵呵的而已，可看起來女生的心情根本就是股市，並不是每天都漲，時不時就來個行情低迷大熊市收盤，他得習慣。

同床睡覺的男人女人，中間隔著枕頭長城，光用老趙剛送來的Amazon Kindle找資料，永恩用筆電跟爸媽上Q聊天。

永恩對依雲媽媽說，“現在跟阿光一起分租同個房子。”

依雲回覆，“阿文把這件事情報備給你誠伯和媽咪了，我還在想，你打算幾時告訴我們呢？”

永恩發個臉紅羞澀的表情過去，“不知道怎麽開口啦，怕太時髦的生活方式你們接受不了。”

依雲，“可是我女兒一直不是很趕時髦的呀。”

永恩，“這次事出突然。”

依雲媽媽，“可是你和阿光一起住，不，一起分擔房租的話，我和你爸還蠻高興的，總比你一個人住來得讓人放心。”依雲還發一個偷笑的表情過來。

永恩立馬輕松好多，“爸，媽，你們不會覺得我不懂事，太放任嗎？”

那邊換了遠山老爸，“女兒，放任？從何說起呢？”

永恩很費勁地解釋，“就是，和男生同住。”

遠山，“可那個人是阿光啊。”

阿光，就可以嗎？永恩這次回覆不了，只好，…… …… ……

遠山先生，“我們都相信，阿光會好好照顧你的。過段時間，爸爸和媽媽一起去看你。聽誠伯說公主殿下雷霆震怒，把錢都摔他老臉上了，脾氣好大。你媽怕你錢不夠，給你賬戶轉了點款，別省，該花就花。要買夏裝了吧？你媽幫你看中幾款，等我們回去的時候給你帶回去……”

永恩又哭了，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

阿光嚇住，“餵，發生什麽事？好好的幹嗎哭？”

永恩嗚咽，“我爸和我媽同意我和你分租一起住。”

光給永恩拿紙巾，“說明我是個值得信任的好同志。”

永恩雞啄米點頭，眼淚撲簌簌的。光給她擦，實在理解不了，“這值當哭嗎？”

永恩抽搭，“我爸還匯錢給我花。”

“給你錢花你也哭啊。”

永恩嘴癟起來，“誠伯跟我爸告狀，說公主殿下雷霆震怒，脾氣大，把錢摔他老臉上。我態度哪有那麽差啊。”哭的更厲害。

光嘆氣，把永恩摟進懷裏，“你很愛媽咪和誠伯是不是？”

永恩不應，靠在阿光肩頭，是，她很愛媽咪和誠伯，不，爹地。哭了會兒，想起件事，坐直溜，“對了，阿光，你爸媽會不會不高興我和你分擔房租。”

光很確定，“不會。”

“為什麽？”

“我告訴你為什麽你不見得開心。”

“為什麽？”

“因為是很世故的道理。”

“為什麽？”

“第一，你爸是季遠山，第二，你出身不差無不良嗜好再說長的也漂亮……”

永恩喊停，“行了。”她往被窩裏蹭，“我睡覺。“見光還不睡，“你在忙啥？”

“找點需要用的資料。”

“你面試一定過了對不對？”

“對，過幾天就上班。”

永恩壞心眼，“第一，因為你學歷好。第二，因為你字寫的漂亮還能言善道再說長的也不賴。”見光揚起巴掌，永恩開心了，嘿嘿樂，小貓似的。被子裏轉個身，又轉過來，“阿光。”

光故作不耐，“又吵我，幹嗎？”

永恩眼睛眨巴眨巴，剛哭完的鼻尖眼圈微紅，倒顯得皮膚嬌嫩通透，唇紅齒白的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對阿光的吸引力，嬌憨單純的語氣，“你能再幫我掖掖被子嗎？被子掖緊了睡特有安全感。”

光沒選擇，只好上半身橫過枕頭長城，給季永恩掖被角，她的面孔，就在他下面，他愛意蔥蘢，她暗香浮動……

他掖完她的被角，就又去對著Kindle了，永恩有些許失望，他什麽時候，才會愛上她呢？只要他肯愛她一點點，不是真夫妻的劃不來，就能被抵消了。剛剛靠在他懷裏，他低柔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輕縈繞，她的心撲通撲通跳，這些，他一定都不知道，以為那只是個安慰的擁抱。永恩額頭貼著枕頭長城，四周靜謐，慢慢回味，他靠近她那一刻，似乎連時間也停滯不前的溫暖氣息。

關於“劃不來”那件事，想不到，是文哥給永恩解惑。那天下午，林以真約了老寇談公事，帶著永恩一起，選了家挺清凈的咖啡館，林以真和永恩早到，老寇還沒來，倒遇到方逸文，一身黑西裝，裏面搭件黑色修身V領T恤，即使沒露肉，但身材好的能讓人想象到他的肌肉有多勻稱多漂亮，幹幹凈凈利利索索頭發，五官立體如雕刻般的臉，拎著他的相機，總那麽不羈，無所謂的表情，目光裏有幾分戲謔，見到永恩，那幾分戲謔收斂，笑意溫暖，大手掌拍拍她腦瓜，“嗨，公主殿下，你也在這兒？”

永恩一下子，想哭又想笑，哇，方逸文沒因為媽咪沒撤案惱她是不是？因為高興和意外，就口吃了，“呃，是，是，我在這兒。”她看到坐她對面的林以真翻了個白眼，永恩幾乎都能讀到她心裏的OS，季永恩，這個又是誰啊，你到底收集了幾個帥哥？永恩很謙恭地，介紹老大給阿文。文哥待林以真特親切，也很具兄長架勢，“林總，我們永恩沒給你添麻煩吧？呵呵，小丫頭片子，多提點，該說就說。”接著交換個名片，文哥名片上的頭銜讓林以真再也淡定不了，微微張大嘴巴。趁著林以真沒回過神的空兒，文哥提出要求，“不著急的話，我能借季永恩一會兒到那邊聊聊嗎？”林以真絕對沒法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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